“我們都來曬曬股票賬戶里的錢怎么樣?”11月初的一天,一群平均年齡不到20歲的年輕人突發奇想,紛紛把自己的賬戶截圖發到黑客QQ群里.這些賬上的余額多則幾百萬元,少的也有上百萬元.一個“小黑”戲稱,自己幾十萬的余額就“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了.龐勇曾經是這個年輕財富群中的一員.不過,他與這個群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早已離開了“黑客”群體,重新找到了自己的生財之道———幫助企業抵抗黑客攻擊,提供網絡安全服務———“雖然做黑比做白起碼多賺10倍,但是做白,為保衛一個健全的商業環境服務,我心中坦然.”龐勇自豪地向記者透露.
中美黑客首次交手
1999年,剛進大學的龐勇對互聯網和黑客技術產生了濃厚興趣.在他上大學二年級時,這種興趣變得尤為強烈.2001年5月,他參加了因美國戰機撞擊我國空軍戰機事件(在該事件中,我戰機飛行員王偉犧牲)而引爆的中美間首次民間黑客大戰.“那次黑客交戰的'戰果'令人遺憾:中國很多網站被國外黑客入侵并成功拿到管理權,而受攻擊的國外網站只是停止了服務而已.”
中國網絡安全基礎的薄弱首次被暴露.由此發端,一些民間黑客不分是非,八方出擊,以能在一些重要網站自由進出作為在圈子內炫耀的資本,龐勇也曾是其中之一.但是不久之后,一個偶然的機會改變了這個默默無聞的小黑客的一生.
2002年的一天,正在上學的龐勇接到一個朋友求助:他的論壇被人攻破了.龐勇對論壇的程序進行了升級,同時修改了漏洞,之前的黑客便再沒有插手的機會.為了感謝他,朋友支付了500元的“勞務費”.
“在當時這可是一大筆錢,我當時每個月的生活費只有三五百塊錢.”拿著這筆“勞務費”,龐勇有了更遠的打算:何不把自己在網絡方面的技術變為維護網絡安全的生意呢?
有了這種想法后,龐勇便開始實施.他告訴記者,其后,這樣的收入在其求學生涯中經常出現,那以后他不再需要父母的支持就可以自己解決讀大學的費用.
設法招聘技術團隊
在擁有了一定財富后,龐勇有了組織安全公司的想法.但他并未馬上行動,他知道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沒有辦法和技術強大的黑客團隊對抗的,他需要一個團隊.然而,招聘有高超技術的黑客“改邪歸正”,并不是貼兩張啟示或在哪家公司就能夠招到的.
一般來說,高手黑客之間的交流都是單線聯系的,互相都不知道對方的真實姓名,也不打聽,在一起的目的就是交流技術.而且很多黑客都是雙面人,他們白天或者是從事建筑、廣告的文員,到了晚上就變成了“黑客”,所以,要尋找這樣的人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龐勇試圖用自己的技術去吸引這批人,在一次約見一名技術高手時,他們一直不提錢,更愿意討論某種入侵技術或是某種程序在安全方面的缺失.事畢,他邀請對方加盟,對方二話不說便點頭同意了.
2003年,剛剛畢業的龐勇當上了一家大型企業的IT工程師,擁有了不菲的月薪和穩定的工作.但他并沒有放棄籌建公司的設想.一段時間之后,龐勇完成了公司的前期籌備,便毅然離職自立門戶,成立了一家安全顧問公司———重慶卓效信息技術有限公司.
公司經營入不敷出
“當時和現在不同,當時網站的安全主要是以安全產品為主,硬件的防火墻、防毒軟件占據了全部市場.”龐勇告訴記者,他的第一筆業務來得很容易.由于龐勇以前在重慶黑客圈子里有點名氣,公司開張后,一家電子商務網站主動找上門來,稱其網站被入侵得很嚴重:記錄重要信息的數據庫被損.
對于開張的第一筆生意,龐勇不敢怠慢.經過仔細檢查后龐勇發現,這是一個技術并不高明的黑客所為,需要修改的地方并不多,他思考了很久,開價2000元,沒想到對方一口就答應了.提起這筆業務,龐勇對記者說,“當時收費絕對低了,但那時候我不知道安全服務的價格,不好意思要太多.”
雖然第一筆單來得非常容易,但這個精于技術的年輕人在營銷方面并沒有什么經驗.公司開業一個月之后,僅憑他余留在“江湖”的名氣,才接到兩三單業務.公司不大,但支付給技術高手的工資都不低,還有辦公場地租用費,每月的花銷在結算之后總是倒虧.幾個月下來,龐勇的家人和朋友有感于他經營狀況的艱難,勸其退出,他陷入了兩難.
拒絕再踩黑客爛泥
“我在搞公司之前,每月上班都有五六千元的收入,為雜志寫稿和維護網站的收入都非?捎^.”當時,龐勇還面臨著另外一個誘惑:一位以前一起做黑客的朋友邀請他去幫一些公司攻擊特定的網站,每個月可以輕易收入五六萬.
面對親朋好友的勸阻和正在陷入困境的公司,龐勇必須作出選擇———維持現狀,也許用不了多久,以前的財富就打水漂了; 中途退出,他又為自己感到不值,畢竟這是自己的理想……幾番思量,龐勇決定不放棄已經創建的公司,他認為,做“白客” 會為自己帶來更多見得光的財富.
作出決定不易,改變現狀更難.龐勇開始做“地面營銷”,這種改變對于普通人來說也許不算什么,但對一名曾經的網絡黑客來說,做營銷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因為這個群體的人大都性格比較內向,連交女朋友都很困難,更別說上門去推銷產品.
龐勇和多數黑客一樣,也是一個相當內向的人,但為了讓自己的公司能繼續下去,他只得試著去改變自己.
由于企業對黑客普遍有成見,知道他過去的人更愿意聽他談技術,而不愿意和其談業務.即使有愿意聽的,在龐勇滔滔不絕的講述后,對方往往仍是一臉茫然,不知所云.
這種面對一個個什么都不懂的主管落敗而走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重復上演.在近8個月的時間里,他艱難地維持著公司,同時,他也在堅守著自己的理想.
為網監提供技術支持
透過一些渠道,龐勇了解到,在廣州有一個與他同時起步的“第八軍團”安全防衛組織,公司每年有200萬元左右的收入.經過調查,他了解到這家公司是為當地政府的一些網站提供智力支持,同時為一些社會公司提供安全支持,僅一個網站一年的服務費就是3萬.這個成功先例更加堅定了龐勇的信心.
轉機出現在2007年初,當時他正為重慶的一個安全協會提供技術支持,他沒有想到這次公益服務卻為他帶來了意外的商機.
他為社會提供安全咨詢服務的行為,引起了重慶市網監總隊的注意,通過行業協會的引薦,他和網監總隊取得了聯系.經過商談,他被獲準為重慶方面的一些案件和舉報提供技術支持與建議.此后,他的電話被掛在網監的網頁上,作為面向社會的服務熱線.
這條熱線的開通,為他的生意帶來了轉機.2007年6月,一家電子商務公司的網站被入侵.這家公司報警后,為了避免第二次損失,他們通過掛在網監首頁上的電話找到了龐勇,要求他找出入侵的源頭并為之提供專業的安全服務.
據龐勇回憶,當時的情況是,這家被入侵的網站被黑客篡改了用戶的基礎數據和用戶的賬戶余額,也就是說,在網站管理者不知情的情況下,黑客可以將一些貴重物品用虛擬的網絡貨幣支付,然后將貨發向任何一個地點.雖然該公司的管理人員明白企業已經被置于危險境地,但其跟黑客的技術手段不在同一個級別,只得借助專業公司.
臨危受命大戰黑客
臨危受命的龐勇,帶著3個人裝好計算機與黑客進行網絡戰,由于之前對該網站的代碼以及架構一無所知,黑客一時占了上風,不時變換進攻方式,而龐勇的團隊僅僅只是被動防御———發現一種進攻方式,馬上去找抵抗的辦法.在長達10小時的對戰之后,龐勇的團隊終于找到節點,更改了整個網站的安全級別,同時堵住了所有漏洞,黑客最終落敗而走.
這個案件為他帶來了3萬元的生意,也成了公司經營的轉機,網監熱線為他帶來了更多的生意.
今年以來,受黑客攻擊的網絡案件更多,媒體關于網絡入侵的報道也更多,這個市場有了很大的改變:包括政府在內的很多網站已經意識到了網絡安全對機關和企業的重要性,龐勇的生意開始好了起來.在摸清市場價格后,他將自己的服務價格定在企業IT安全維護成本的30%.“一般一個中小網站一年在3萬元左右,相當于一個管理員一年的工資.”
目前龐勇的公司已經實現了盈利,雖然他不愿意透露具體的財富數字,但他承認,大概相當于一個頂級黑客十分之一的年薪.按照之前他所提供的信息,這筆財富應在100萬元左右,對于一個25歲的創業者來說,這應該算是可觀的第一桶金了.
龐勇認為自己已經完成了一個黑客的漂白過程,雖然他每天還是必須研究黑客技術,了解這個市場.在采訪快要結束時,龐勇向記者說了一個題外的話題:我老婆是在我學習黑客技術過程中認識的.當時她是一名女黑客,由于興趣相投,兩人經過一段時間的花前月下,很快結為夫婦.“現在,她也已經遠離黑客行業,和我一起從事網絡防御.”